一封无法阅读的“信”变成的画,意味着什么?
海报上的加注,似乎产生了两个作用:一是形成一个并列,指示从书法抽离出“笔势”的作法,是真有先行的文本,而非凭空运用某些笔法来绘画;二是提示,这是一个基于文本隐晦特质的作品展——需要加注,但是不展示注解。通常,我们会把和主要呈现物,有着隐匿的重要关联的文本,称为“隐迹文本”;而吴非的作品似乎指示另一种情况,即,有一个和作品呈现有明确关联的文本,而这个文本本身,是不可获取的。这意味着什么?
吴非,三分之四的我,200×120cm,布面丙烯,2023
吴非创作的方法来路,处在抒情、视觉、观念,三种取径方式之间。“观念”其实只是一个引子,促成了寄情感于视觉的自成方法,而情感又收敛进作画的步骤程序,最终的呈现,好像是围绕书法笔势、遮盖色层、打磨镂空而成的纯抽象画。他的方法逻辑中,有乍看颇让人费解的成份:相当于说,我倾注情感于一封写给特定某人的信,但另一方面,我一开始就预设了这封信的内容是要被消解掉的。消解的行为,为作品重心向其他方面偏移,留出空间:或许,上述的“行为”只是一个引子,为的是要提供一种情感转化为纯抽象的视觉经营,笔势的章法/平铺笔触的分布序列,以及和“信”的语调对应的颜色,也就是画面本身,才是重点。又或许,是要覆盖掉具体情感的私密琐碎,只保留某种痕迹,呈现为更抽象、更普遍的语势状态,从而获得一种豁达、冲淡的教养。还有一种可能:吴非的意图,并不仅仅是给某个对象写信,或许,是要在自己与对象的互相关系中,反观自己,在这封信里,隐藏着他所想象的、对象给他的回信——给已故诗人的“信”,似乎尤其代表这种可能倾向:
吴非,桔子灯泡和飞虫2,60×45cm,布面丙烯,2023
吴非,你的到来,200×120cm,布面丙烯,2022
艺术家复写/摘抄了诗人的诗,提取“笔势”,作为艺术家写给诗人的“诗”/“信”。在这件名为《逍遥》的画作里,画面变得非常白/清净,笔势呈现为单色、镂空的形态,小时候练字时的方字格红线(或许有点重回、直面被赋予教养/不自由的心结时刻的意思),虚化、松动,尤其是格子的横线,被去象存意,只留存在“字”的行布和竖(斜)线的松动有无节奏里。与此同时,红线又似往者的血痕(不单单是艺术家这么描述,笔者在作品前的直观,也如此觉得)。愿往者“返其真”,尽得“逍遥”,“而我犹为人猗”。如此,这封天堂之书,又岂能不同时又是自我之书呢?
吴非,逍遥,200×400cm,布面丙烯,2023
吴非,杭州2,80×60cm,布面丙烯,2023
以上这段话,无疑脱胎于艺术家本人口头讲解所给出的线索;它们并没有作为组成作品的副文本,呈现在现场。实际上,基于艺术家将书法文字提取笔势、去信息化的处理方式,相应的信件内容,如果直接呈现,无疑就背道而驰了。回到开头的话题:创作意旨,不再作为直观呈现的一部分,作品在视觉上相对独立于背后故事,并不完全相对应,而背后故事却又是作品的重要组成,这样一种状态的架上艺术,无疑只能发生在当下艺术系统的语境。而这种机动的状态,无疑让艺术家在画面、情感、施行过程等方向上,综合地展开,被赋予更大的自由,而不再像过去的语境里那样一样,追求所有层面的绝对形式同一性。
吴非,会飞的妈妈3,60×45cm,布面丙烯,2023
吴非,抚养彩色,200×120cm,布面丙烯,2022
展览现场
墨方Mocube 吴非个展“给你的信”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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