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言 – Y


◆可以画廊 – K 

K:选择“猫”这个题材作为绘画内容呢? 


Y:近三四年的创作基本上都是猫,零星也有几张兔子的画。我打算专注研究猫这一单一对象的形象感,试图在局限内尽量去联想和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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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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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K:您在创作时是让笔触自然走向从而生成形体,还是先有完整构图再进入其中?


Y:其实是相对即兴的,边画边想。我之前也试着严格遵守草图描边画,但还是现在这样的画法更能激发想象。


K:《羽蛇》中猫的形态不是常规模样,这种异化的状态和作品名是否受到某些神话形象的启发?如果有,是哪些文化或传说?


Y:阿兹特克人神话中的羽蛇神魁札尔科亚特尔,形象上是融合了鸟的羽毛和蛇的身体。在这幅画中我试图将猫描绘为蛇头的形状,以更流体的姿态出现,画猫的皮毛时融入鸟羽和蛇皮鳞片的体感。实际上也不严格符合神话中的形象,只是取其意,表达对于这一词语给我带来的直观感受。就是兼具毛绒触感与滑腻的锋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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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蛇

2024  

布面油画

40 x 60 cm

K:什么是“黄金蝙蝠”?这两件作品中猫的形态是否受到了蝙蝠模样和习性的影响而产生了异化?


Y:黄金蝙蝠是一个比较古早的漫画形象,在三岛由纪夫的《丰饶之海》里面也有出现,描绘了一个拙劣的街边放映的故事画片。这个词非常吸引我,我觉得蝙蝠是一种隐匿而带有丰富象征性的生物,和黄金这一很显性张扬的词非常矛盾,而这么两个对立的词语组合起来实际上更能激发出对于这个形象的感受。这两件作品中猫的形态的确是受到蝙蝠形象的影响,如果仔细观察蝙蝠的脸就会发现其面貌非常繁杂,有别于我们对于生物耳朵鼻子嘴的固有认知,很多蝙蝠的脸与其说是五官不如说是一些感知器官的重组,所以我在描绘的时候也刻意模糊其五官,试图去接近一种晦暗不明的状态。就像哲学家Thomas Nagel在他的《What is it like to be a bat?》中说的:想象力的素材来自我们自身的经验,因而在跨物种的情形下必然受限;这使得从第一人称的体验出发去理解他者的主观世界存在根本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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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蝙蝠

2024 

布面油画

33 x 37 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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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蝙蝠

2024  

布面油画 

33 x 37 cm

K:作品中笔触具有强烈的方向感与节奏感,在处理毛发、质感时您是否营造了某种视觉上的律动性?


Y:是的,笔触一开始还是偏具象塑造,后来逐步偏平面化和纹样化,也是想在这二者中找一个平衡而富有视觉强度的点。

K:在这件作品中猫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有着6个肢体,体量感极强,这种形态是融合了希腊神话中的半人马喀戎吗?


Y:是的,半人马这一形象非常有戏剧张力,但在生物学上又极其不合理。我想要把这个形象用自己的语言捏造出来,就像以前人用各种动物拼凑龙与人鱼的标本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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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戎

2025  

布面油画 

100 x 80 cm

K:从最初描绘猫到创造“异生物”,这种延展创作对您而言是否是一种对生命性或精神层面的探索?


Y:也算是,不过其实也不是关注精神性或者生命感,其实主要是一种有意识的主观体验,就是尽量去接近“作为那个有机体是什么样子的”这种特定的感受。

K:《橘鼠栗》带有一种温暖却又模糊的气息,“橘”、“鼠”、“栗”是指什么?


Y:这幅画相对要温情一些,爪子搭在前面也是一个比较舒适的姿态,又带有一些啮齿类动物胆小又好奇的感觉,所以我把全身省略成一团合拢的收束的毛。“橘”和“栗”更多是色彩上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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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鼠栗 

2023  

布面油画

40 x 40 cm

K:《绿池沼》中猫的形态柔软却带有蛇形感,看似平静,又有种深邃不安的张力感,这种构成的想法是什么?

Y:是的这个画一开始是来源于王小波的一个短篇《绿毛水怪》,讲的是一对男女朋友当中女孩在游泳事故中变成了类似于人鱼的水怪,然后他俩约定一起变成水怪逃离人类世界。但故事情节并不吸引我,吸引我的是绿毛水怪这一意向,我觉得有种类似于两条水蛇相互缠绕绞杀的感觉。本打算画成绿色的猫,后来觉得绿色猫太像一个meme,还是想保留一点真实感,就采用了我家猫的玳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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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池沼 

2025  

布面油画 

40 x 50 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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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由艺术家提供


K:观察到部分作品中猫缺少了嘴这个部分,这种缺“口”是因为什么呢?

Y:是的,我很多次画上嘴以后故意抹除或者弱化,因为我感觉嘴太表情了。五官明确的画就不可避免地有一个清晰的表达,我还是想弱化这类符号性的内容,回到纯感觉上的描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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玳瑁浣戏图

2024  

布面油画

50 x 100 cm

K:《犸蚁》作为展览中唯一一件纸本铅笔的作品,相比油画,用铅笔和纸作为绘画媒介在表现毛发和感受上带来了哪些不同?

Y:线条更加的密集和单一,笔触动作的重复性也更强,不断重复的体验也加深了一种虚无感,但又和很实的画面有种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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犸蚁

2024 

纸本铅笔 

33 x 37 cm

K:展陈设计中框架被毛发制品所包围,这种材质的使用在空间氛围和观众体验上承载了您什么样的思索?


Y:其实有点像原始人用皮毛搭建一些图腾之类的崇拜物,而且在一个圆形的场域当中放在中间比较适合观众绕着看。落水毛在现在也经常被用于cosplay之类的活动里,模拟动物的皮肤,我还是比较关注表面的东西,它像皮肤一样柔软可塑造,而不是像肌肉骨骼一样有一个固定的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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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者的皮毛」展览现场

K:今后您是否会继续沿着这种“再造形象”的线索进行创作?例如哪种生物?


Y:是的,我会继续这个方向。可能会更关注蝙蝠,獾这类有一些不太好界定的动物,把他们的特征融入猫的创作中,试图融合得更含蓄,带来一个更模糊的认知。


关于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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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言,1994 年生于云南,2019 年研究生毕业于纽卡斯尔大学纯艺术专业。现生活工作于燕郊。他的创作关注猫这一形象中所隐含的不安意味,试图使用凝视去挖掘动物形象中的所隐含的人为暴力。用介乎于描绘和非描绘之间的密集语言去过载沉闷的异样感。他在猫自身的动物性与人为赋予的符号性之间来回搅动,以此来进行形象塑造和联想。他试图利用在创作过程中产生的认知与情感的裂痕来构建猫这一神秘的情状。

他的个展包括:“舌尖刺”,空山美术馆( 杭州,2023);“匍匐于应激之海”,交头接耳艺术空间( 济南,2022)。群展包括:“生活在‘蝴蝶’时间”,又生空间(北京,2025);“第三空间”,仚东堂( 北京,2024); “媒介生产”,FFA 艺术中心(南京,2024); “竟何物现奇景”,BFM 艺术中心(苏州,2024); “动荡不安的和保持漂浮的”,成当代艺术中心(北京,2023); “jiaopengyou”,合作空间(沈阳,2023) ; “乌有之地”,空山美术馆(杭州,2022)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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