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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干扰剧场 2.0/b.a.n.g. 实验室是一个由活动家、行为艺术家、批评理论家、诗人和程序员组成的团体，他们在数字和非数字的空间之间引入各种干扰。EDT 1.0的成员包括里卡多·多明格斯（Ricardo Dominguez）、卡敏·卡拉西奇（Carmin Karasic）、布雷特·斯托尔鲍姆（Brett Stalbaum）和斯特凡·雷（Stefan Wray），他们于 1998 年与墨西哥恰帕斯州的萨帕塔社区合作开发了第一个虚拟静坐罢工技术。EDT 2.0的成员包括米夏·卡尔德纳斯（Micha Cárdenas）、艾米·萨拉·卡罗尔（Amy Sara Carroll）、里卡多·多明格斯、艾丽·梅尔曼德（Elle Mehrmand）和布雷特·斯托尔鲍姆，于2007年重新成立。EDT 2.0打造了《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Transborder Immigrant Tool，2007-至今），这是一个为墨西哥美国边境上的流浪者制作的GPS（Geo-Poetic System，诗意地理系统）手机安全网络。
《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曾在全球多个著名场馆展出，包括“Global aCtIVISm”，ZKM媒体艺术中心，德国卡尔斯鲁厄（2013）；“Room of Controversies”，凡艾伯当代美术馆，荷兰埃因霍温（2013）；加州双年展，橙县艺术博物馆，美国加州（2010）；“焦虑时代的艺术”（Art in the Age of Anxiety），沙迦艺术基金会，阿联酋（2020）；“La vida nueva”，惠特尼独立研究项目，美国纽约（2020）；以及“我将会是你的镜子：艺术和数字屏幕”（I’ll Be Your Mirror: Art and the Digital Screen），沃思堡现代艺术博物馆，美国德克萨斯州（2023）。EDT 2.0获得了Transnational Communities Award（2008），该奖项由Endowment for Culture Mexico—U.S的Cultural Contact项目资助，项目的额外资金由CALIT2和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人文中心提供。EDT 2.0于2021年被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罗斯金不平等与民主研究所授予虚拟驻留项目。 |
| 电子干扰剧场2.0/b.a.n.g.实验室（里卡多·多明格斯、布雷特·斯托尔鲍姆、米夏·卡尔德纳斯、艾米·萨拉·卡罗尔、艾丽·梅尔曼德），《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软件截屏，2007—至今，安卓手机、行走工具、网络软件、、诗歌、音频，尺寸可变，由艺术家提供 |
| 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2009财年报告记录了从2009年1月到10月期间发生的416起与边境越境相关的死亡事件。官方报告声称，共有98人在柏林墙倒塌时试图从东柏林越境到西柏林并死亡，而相比之下，按照当地和国际非政府组织的预估，迄今为止已有1万人在试图越过美墨边境时丧生。《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TBT）重新利用了有GPS天线的廉价二手手机。该项目使代码的转换变得多元化，代表着一种新奇的技术。这一软件旨在引导那些“疲惫、贫穷”、濒临脱水的世界公民到达安全的供水站点。同时，它的平台提供了诗歌音频的“滋养”。TBT无法解决美墨边境两侧长期存在的恐惧、偏见和误解，但它却记载了超验主义和自然写作、大地艺术、观念艺术、行为表演、边境艺术、定位媒介以及视觉和具象诗歌等之间经常交叠的传统。它也同样从人道主义援助组织，如边境天使（Border Angels）和水站（Water Station, Inc）的努力中汲取养分。TBT通过“迁移中的诗歌”对GPS作为“全球定位系统”（Global Positioning System）的边缘地带进行了试探，而劳拉·博拉斯·卡斯塔涅（Laura Borràs Castanyer）和胡安·B·古特雷斯（Juan B. Gutiérrez）则在另一种语境中俏皮地将其误读为“全球诗歌系统”（Global Poetic System）。 |
“山海运算，域间路由”展览现场，2023，长征空间，北京
“山海运算，域间路由”展览现场，2023，长征空间，北京
龙星如
我最开始接触到这件作品是在翻译《网络艺术选集》（Net Art Anthology）这本书的过程中，电子干扰剧场2.0/b.a.n.g.实验室的创作一直基于他们自身对墨西哥政治现状及美墨关系的切身感受，他们也曾经把现实世界里的抗议活动以优雅的形式转移到虚拟空间里（比如《洪水网络》用今天被称为DDoS攻击的技术，指向了墨西哥总统埃内斯托·塞迪略、五角大楼和法兰克福股交所的网站）。
《网络艺术选集》中也对《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的历史背景提出了更多的说明：当时发生在圣地亚哥的“看门人行动”部署了1500名探员，“守住前线行动”在厄尔巴索部署了750名探员，而“安全员行动”则在图森市区部署了大量探员，都是为了阻止墨西哥移民进入美国境内。各种“行动”阻止的具体方法，是让墨西哥移民迁徙到更加与世隔绝的、极其危险的地带：沙漠、河流、陡峭的山崖、大峡谷——这也是为什么在策展论述中我写道，“路由”有时候是一种生存手段（survival），指的就是这件作品。
《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项目网站截图
(http://tbt.tome.press/chaper/the-tinaja-trail-the-transborder-immigrant-tool/)
这种极为具体的、切身的语境也使得我开始思考，当有太多的作品声称对“科技”进行反思时，这种“反思”是否还可以被更精细地描述，我们在技术对象面前的立场如何得以切身而发而非对空演说。另一方面，作品尽管引起了广泛讨论却最终无法被具体施行的遗憾，也让我思考在愈加庞大的技术政治面前，我们如何考虑创作的伦理并正视它的局限——不去过分放大艺术的可为，但也不主动选择无为。
作为“可能是最会写代码的策展人”，我在准备这件作品的时候也深深感受到了新媒体/科技艺术中永恒存在的问题——技术的“过期”（obsolescence）。为了让这个近20年前的代码可以运行，我尝试了各种部署的方法，却仍然因为运行环境不再被维护以及依赖项/库的不再可使用，最终只能放弃。和技术相关的艺术从来都不只局限于代码本身，还有代码所依赖的算法语言（比如这件作品中用的JavaME，今天已经几乎不被使用了）、运行环境和操作系统。换言之，我们的“技术基础结构”不断变化，而作品的“过期”也是技术更迭的诅咒。对于这些早期代码艺术来说，至少我们还可以进入到代码结构中去看它的运行方式，并尝试还原它可能的语境，而在今天的“大模型”世界里，我们打交道的是训练的结果和封装得很严实的黑箱，不禁想，当这样的技术迎来“过期”的那天时，会是怎样的局面。
2005年和2006年从7月16日至10月1日在美墨边境死亡的移民人数分布
武子杨
《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是一个十分简单明了的应用程序：它将较简单的代码和诗歌集成到廉价的手机中，希望为跨越边境的人们提供方向指引、生存所需的水源和急救工具、以及执法机构的位置。这些水源由各大志愿组织放置，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开源代码来发现它们并获取帮助。诗歌的部分则提供了关于沙漠风暴（“你需要背对着风，因为沙子会磨蚀皮肤。”）、水源（“跟着郊狼或狐狸的脚印去寻找最新鲜的水源”）、响尾蛇（“响尾蛇也是具有习惯性的动物，它会回到休息区域。”）和可食用的仙人掌（“食用仙人掌的果实以摄取水分，包括刺梨（prickly pear）、巨型仙人掌（saguaro）、管风琴仙人掌（organ pipe）、丝兰（yucca）或乔拉仙人掌 （cholla）”）等生存指南。这些可能会拯救你生命的话语，一方面是抒情和友善的，一方面又处在应用指南和民间知识之间，它们是只有那些长期在沙漠中驻扎的人（比如当地的土著人）才会有的知识。
《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项目网站截图
(http://tbt.tome.press/chapter/desert-survival-series/)
在电子干扰剧场2.0/b.a.n.g.实验室的理想中，当每一个跨越边境的人都不仅能够配备GPS，也能够拥有比如夜视仪、防红外线服装、生物纳米超级水合液（Bio-nano hyperhydration fluids）和高跳假肢（high jumping prostheses）时，这些工具将随处可以被跨境的人们使用，而不是被追捕他们的人们使用。但可惜的是，《水源与诗——边境生存指南》从未真正地被跨越边境的人们在沙漠中使用过。在项目完成前，它得到了媒体很大的关注：比如三名国会议员曾要求项目的发起地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对项目进行调查；美国右翼评论员格伦·贝克（Glenn Beck）批评了该项目，认为它试图“用诗歌溶解美国”，同时也批评了该组织动用纳税人的钱来协助“非法移民”。当项目经过充分测试并准备在墨西哥分发时，毒贩们已经控制了美墨边境的非正式的经济，电子干扰剧场2.0/b.a.n.g.实验室也不得不叫停这个项目，因为毒贩们会因为任何会引起美国边境特工注意的事情而痛下杀手，这会让想要去使用这个应用跨境的人们深处巨大的危险之中。
《边境生存指南》项目自2009年开始设计与调研，就不断引发各界的关注、争议与质疑
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我感慨的是：该作品一方面作为一个艺术项目提出了很重要的问题，受到了大量的关注，某种程度上已经获得了成功，甚至获得了许多政界人士的讨论和对抗；另一方面，不论是因为前文提到的可能发生令人忧虑的问题，还是因为在学术或艺术环境中制作的东西很难在现实世界中具有功能性和可扩展性（特别作品在不追求利润的情况下），让它最终只停留在了展览空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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