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即异乡》 展览现场
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 installation view
展览题目源自“往昔即异乡，他们在彼地行事不同”这句经典的开场白出自L·P·哈特利的小说《介于两者之间》，浓缩了贯穿我们记忆和历史的固有问题——遥远的、无形的、不可靠的、迷失的历史，在最好的情况下只被记得一半，而最坏的情况则是被积极歪曲。今天，往昔不仅仅继承的权力或特权的制裁，作为个体身份塑造的焦点，是抵御大规模的、痛苦变化的最后堡垒。往昔作为一个容器，不仅仅是历史叙事的对象，也是一种塑造记忆的模具。正如学者安德烈亚斯·惠森所说，“过去不仅仅存在于记忆中……它必须被清晰地表达出来才能成为记忆。”
林科 Lin Ke, 董其昌-粉色吊带 Dong Qichang – Pink Camisole |
董嵇康-黑色吊带 Dong Jikang – Black Camisole, 2023
courtesy of BANK / MABSOCIETY and Lin Ke
林科长期以来以计算机为基础的行为表演和自我塑造中，继承了影像早期实验中基于镜头的表演(performance for camera)传统。然而，相较于模拟信号(analog)图像，他不断拼贴、链接、空转的图像制造则是基于计算机应用和语言的简单逻辑。在这组新的作品中，林科将儿时的经验——自幼练习书法抵抗前互联网时代的无聊——带入到肖像的绘制笔触中。例如，水彩《董嵇康-黑色吊带》(2023)和《董其昌-粉色吊带》(2023)将演员董洁与三国音乐家嵇康、明代书法家的形象结合，呈现出当代图像制造的荒诞。相比毛笔练习中对身体参与的强调，展览中的数字肖像则是由鼠标操作习惯而生成的痕迹，将书法的笔触与计算机日常图像处理联系起来，并以哈内姆勒相纸、墙纸、丝网等不同的制作工艺输出，让数字图像获得独特的质感和承载不同情绪的形状。
项恺阳 Xiang Kaiyang, 2 – 3 | 12345 – 2, 2022
项恺阳的创作继承了一种书写的冲动。书写在他的画面中并非单纯的记录，而是将文字符号的抽象层面转化为绘画的抽象平面。语言符号代表了强有力的约定关系，也是意识传达的强大工具。而绘画的抽象性则是由视觉与身体经验共同作用的合成物。展览中，这组以单一数字作为检验对象的绘画练习，数字的符号性在画家重复的书写过程中被消减，画面逐渐成为了一种整体性的经验场域。在项恺阳其他的尝试中，单一的文字、古典诗歌也成为练习的对象，诗句以不同的色彩被书写，彼此覆盖、叠加，画面成为了重写本(palimpsest)式的媒介，不断为新晋生成的文字腾出空间。在近乎难以抑制的重复行为中，文字符号的传统交流也逐渐失效或者被故意混淆，画面也由此获得了一种近乎生成于时间错乱的象征主义。
张银亮 Anna NL Cheung, 北京 Beijing, 2016 |
彭城街角 VIII Pengcheng Corner VIII, 2023
张银亮的内观性绘画和摄影作品捕捉了意识、共同经历、个人愿望与环境之间的关系。其中，《喷泉》(2022-2023)和《聚会》(2022-2023)描绘了城市角落中集体闲散活动的场景，两幅《彭城街角》系列则通过冷暖不同色调构建了被葱郁树木包裹的安静的城市一隅。此外，她的摄影作品记录了旅行中对山东省、张家界、内蒙古、意大利和英国城市景观的观察。这些图像与简·雅各布斯的观点呼应，她曾说过：“城市是我们集体意识的物质体现。” 然而，在被附加政治和过度文化价值的当代场所中，绘制心理地理图景的挑战在于捕捉并揭示个体和集体在这些环境中的复杂体验。这些图像冷静却不失温暖，展现出一种具有距离感的洞察力，将复杂体验从当代有非地点构成景观中剥离出来，也提供了一个应对自身身份复杂性的避难所。
谢其 Xie Qi, 夏天起的褶皱 Wrinkles from Summer |
蚊鸣 Mosquito Song, 2021
courtesy of Galerie Urs Meile and Xie Qi
自2008年开始，谢其便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上。她的绘画中的身体形象都来自身边熟悉的人、朋友，创作过程从而也被转化对关系的探索。作为最古老的绘画对象，身体阐明了权力动态、身份形成和视觉表征之间错综复杂关系。例如，在巴洛克传统中，女性的身体成为暴力实施的焦点，被切割、绞杀。然而，在谢其薄涂的颜料叠加中，残缺的、不完整的身体变得透明发光，显现出一种微妙痛感。相较于古典画家穿透式的解刨目光，谢其在这些身体提供了一种观看的保护色，将身体从对象转化为具有拒绝、反抗意识的自体。在此，身体是移情的中介，重塑个体对自我感知的诠释和评判；身体是欲望的投射的对象，也是图像制作的媒介；身体是药物和技术审美的融合，然而它也是实践社会关系的最后阵地。
《往昔即异乡》 展览现场
The Past is a Foreign Country installation view
从媒介的历史变迁到存在的欲望塑形，展览中四位来自不同代际和地域的艺术家与往昔产生互动。在此，往昔不再聚焦于某个特殊的历史时刻，而是一种无法被准确翻译的文化影响。也正是在这些极为个体的努力中，创造性的活力以及其漫长的往昔才能从当下多重桎梏中获得释放。
文/ 富源
Yuan Fu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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