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HIBITION TITLE 展览名称
尘埃与野马
Dust & Wild Horse
ARTIST 艺术家
吴维佳 Wu Weijia
CURATOR 策展人
王将 Wang Jiang
DURATION 展期
2025.09.27 – 11.02
VENUE 地点
凯旋画廊 TRIUMPH GALLERY
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798艺术区2号院A05
A-05, 798 Art Zone, No.2 Jiuxianqiao Rd,
Chaoyang District, Beijing
凯旋画廊于2025年9月27日至11月2日期间呈现艺术家吴维佳在画廊空间的首次个展“尘埃与野马”，由策展人王将担纲策划。展览汇集了艺术家近年来的诸多佳作。其主题“尘埃与野马”源自《庄子·逍遥游》，喻指万物在气息吹拂中生灭流转的宇宙观。这一命题不仅呼应了吴维佳近期的一件同名作品，更贯穿于他整体的创作理念之中。
吴维佳的创作融汇西方现代及后现代的绘画语言，并深植于东方哲学传统，尤其是庄子“齐物”思想与禅宗直观体悟的方式。他的绘画不再局限于对现实的再现或心理的表达，而是走向一种“物我齐一”的观照，并强调直觉感知与内在自由。而那些破碎、层叠、未完成的痕迹，使其作品具有了“坏画”的特征。他拒绝封闭的意义，从而构建出开放、多义的“活句”。
在本次访谈中，策展人围绕艺术家的近作，从展览主题的选择、创作与内修、东方哲学的影响，以及展览作品的排布等话题展开讨论。在他看来，在图像过剩的今天，吴维佳的艺术提供了一种减速与内观的可能，其抵抗视觉消费与意义固化的倾向，展现出绘画的内在生机。
吴维佳个展「尘埃与野马」展览现场
凯旋画廊，北京，2025
TRIUMPH：王将老师好，作为本次展览的策展人，能否请你谈谈为何选择以“尘埃与野马”作为吴维佳先生的个展主题？
王将：“尘埃与野马”，这个题目出自《庄子·逍遥游》，原本是形容自然界中两种看似迥异而又同源的气息形态。野马如雾气升腾，尘埃如微尘沉降，体现了庄子所说的“生物之以息相吹”的现象，象征万物不断转化、生生不息的宇宙观。吴先生近期创作的一件作品就叫《尘埃野马》。在我看来，这件作品正是对这种流动性与变化性的视觉诠释。画面里的形象似乎处在生成与消逝之中，既有具象的痕迹，又有抽象的张力。
吴先生跟我说，其实他的每张画都可以叫做“尘埃与野马”。的确，他以独特的绘画语言在二维的画面上构建了微观的气象。有时，氤氲的色调如有尘埃的质感，而动感的线条组合则展现了游气奔腾的状态。作品中的气象隐喻超越了简单的符号对应关系，形成了自足的视觉语言系统。展览以此为题，可以引出他的绘画理念，点明他创作中的“迁流之象”。
吴维佳，《尘埃野马》，2025年
布面油彩，186 × 228 cm
TRIUMPH：为筹备这次展览，你对吴维佳先生的创作脉络进行了深入研究。如果将这一个案放到中国当代绘画的谱系中去看，你认为他的创作是否具有某种独特性？
王将：吴先生的成就在于，他延续并拓展了西方现代和后现代的绘画语言，并在东方哲学中找到了着落点。同时，他承接了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当代艺术思潮中的反叛与实验精神，又在全球化语境中开辟出一条回归内在感知、抵抗图像过剩的个人化路径。他的绘画方式更像一种修行，里面融入了禅宗思想。他拒绝封闭的意义系统，也不制造完美的画面效果，而是采用看似“坏画”的手法进行创作，这使他的作品极具开放性与自由度。
吴维佳，《人为峰》，2025年
布面油彩，226 × 188 cm
TRIUMPH：你提到他的绘画是一种“修行”，能否具体解释一下这种创作态度？
王将：他告诉我，创作中他会尽可能地让直觉来推动形与色的生发。这种态度接近于禅宗的“直观”，不执着于形象的分析与重构，而是直接去感知画面、推近画面。他画里那些看似破碎、未完成的痕迹，仿佛对我执的破除。而这种创作方式，使他的艺术获得了一种精神上的通达。
艺术家将创作视为修行，日常的绘画行为就被赋予了仪式性意义。我认为这种实践方式体现在三个维度上。一是时间性，强调长期坚持的累积效应，而非灵感的瞬间迸发。二是过程性，重视创作过程本身的精神价值，而非最终的作品成果。三是身体性，通过身体的实践达到精神的提升，体现身心合一的理念。
吴维佳个展「尘埃与野马」展览现场
凯旋画廊，北京，2025
TRIUMPH：你认为吴维佳先生的艺术对当下的观众有何种启示？
王将：在图像过剩、视觉消费化的今天，吴先生的艺术提供了一种“减速”与“内观”的可能。他的画面邀请观众静下心来，进入一种直觉的、体悟式的观看。这让我们重新思考看的本质，不是识别、不是判断，而是感受。我认为，这种艺术态度，实际上是对当代生活中过度理性化、工具化视觉模式的一种抵抗。
吴维佳，《黎明之前》，2020年
布面油彩，177 × 136 cm
TRIUMPH：吴先生的创作深受庄子与禅宗思想的影响。你认为东方哲学是如何具体渗透在他的绘画语言中的？
王将：其实刚才就已经零散说到了。再往深里讲，这种渗透不是表面化的符号挪用，而是内在思维方式与观看世界的角度转化。庄子的“齐物”思想让他摒弃了一般描绘事物的等级观念，在画中赋予所有形象以平等的存在价值。一块抽象色斑与一个具象形象可能具有同等分量。而禅宗推崇的“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则体现在他对“悟”与“直觉”的强调上。他创作过程中的直觉感知优先于理性分析，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方法论。长期的技术训练和思想锤炼使他将绘画技巧内化为身体记忆，使创作行为能够达到心手相应的自在状态。可以说，这种直觉认知是建立在深厚积累基础上的高级认知形式。
而他的很多画面都刻意保留未完成感、制造断裂与冲突，以此打破观众习惯性的、依赖于逻辑和语义的观看模式，让我们回到感知的原点。可以说，这或许就是一种以笔参禅，画面本身就是他的公案、他的活句，不提供标准答案。
吴维佳，《王的故事》，2020年
布面油彩，173 × 160 cm
TRIUMPH：你用禅宗的“活句”来形容他的画作，这非常有意思，可以在展开聊聊吗？另外，你又是如何在展览布局中引导观众去“参活句”的？
王将：在我看来，有些画面如同禅宗意义上的“活句"，构建了具有多义性的视觉结构。在这种结构中，图像元素之间缺乏明确的逻辑关联和叙事线索，形成了一种开放的意义网络。观者无法通过习惯性的解读模式获得确定的意义，而是需要放弃固有的认知框架，进入一种探索性的观看状态。这种多义性结构的生成依赖于意象的非确定性、视觉元素的平等化，以及有时留白空间的巧妙运用，这都为观者的想象提供介入空间。
要说如何引导观众“参活句”，这是一个关于展览实操的问题。“活句”的核心是开放性与多义性，拒绝单一的解读路径。为了呼应作品本身的这种特质，我们在布展时就没有采用线性的、叙事性的呈现方式。相反，我们有意让不同主题、不同尺幅的作品之间形成一种“气息”上的呼应和对话。展览空间的节奏是舒缓而沉浸的，灯光也力求均匀，避免用强烈的焦点引导去告诉观众看哪里。目的是创造一个能够漫步的场域，让观众能在作品间自行建立联系，停留、回味。
吴维佳个展「尘埃与野马」展览现场
凯旋画廊，北京，2025
TRIUMPH：在他的创作中，我们能看到一种对“完美”和“完成”的抗拒。这种“未完成性”是刻意为之的吗？
王将：在很多同行眼里，他采用了"坏画"的手法。他刻意保留创作过程中的偶然痕迹、意外效果和断裂现象，使作品始终处于开放的未完成状态。我认为这不是简单的姿态或风格策略，而是源于他核心的艺术观念。“完成”，或许意味着封闭和终结，意味着意义被固化，我想，这应该与他所理解的世界永恒流变的本质是相悖的。吴先生追求的是一种“生成”的状态，画面应该像生命一样呼吸，保持开放。它们为观众的思考和想象留下了空间。这是一种对消费主义时代“即看即得”视觉模式的抵抗。
吴维佳，《九曲悦》，2025年
纸本水墨丙烯，140 × 181 cm
TRIUMPH：你在策展文章里提到他“突破风格的程式”，但这些作品似乎又具有鲜明的辨识度。我们应如何理解这种“反风格”的风格？
王将：这正是艺术家高明的地方。他所突破的，是那种可以被轻易归类、标签化的“风格主义”，或者说，是一种固定的、可预期的视觉套路。他的辨识度并不来源于某种标志性的图式或符号，而是源于其一以贯之的思想、态度以及创作方法，那种对直觉的信任、对齐物的追求、对完成性的质疑。因此，他的画面语言是流动的、生长性的，每一笔都服务于当下那一刻的直观感受，而非服务于构建某种统一的外观。所以，你能认出他的画，是因为你认出了那种状态，那种气息，而不是认出了某个具体的形象或技巧。这无疑是一种源于内在修养的、更高级的“辨识度”。
吴维佳，《千乘行》，2025年
纸本水墨丙烯，140 × 185 cm
TRIUMPH：全球化语境下，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的创作都涉及自身身份的问题。你认为吴维佳的实践为此提供了怎样的思考？
王将：文化身份的确立，未必需要通过外在形式的民族符号堆砌，或是对东方神秘主义的简单贩卖。它完全可以是一种更深层的、思想观和方法论层面的回归与重构。吴先生游刃有余地运用源自西方的绘画媒介和现代主义以来的抽象、表现语言，但其内核驱动的却是东方的哲学。不过，他不是在画哲学，而是在绘画过程中去体悟道，这种方式使得他的艺术超越了东西方的二元对立，既扎根于深厚的本土文化精神，又能与国际性的当代艺术进行对话，并提供一种内在的、精神性的方案。
吴维佳个展「尘埃与野马」展览现场
凯旋画廊，北京，2025
TRIUMPH：对于并不熟悉吴先生作品的观众，你会给出怎样的观展建议呢？
王将：没有建议，但我希望观众不要急于在画里寻找一个故事，或辨认画的是什么，更不必担忧自己的解读是否“正确”。这场展览更像是一次视觉冥想的邀请。观众可以尝试放松下来，用直觉去感受画面上的气息流动、笔触的力度与速度、色彩的沉浮与碰撞，就像聆听无标题的音乐。这个时候，可能正是我们打破惯性思维的开始。
吴维佳，《孔雀》，2018年
布面油彩，125 × 150 cm
TRIUMPH：吴维佳先生从事艺术创作四十余年，近年似乎迎来了一个创作的爆发期。你如何看待艺术家这种持续的创造力？
王将：在我看来，年龄对艺术家而言，反而是积淀的升华和心境的更加澄明。他年轻时就经历过各种艺术思潮，对西方现代主义的诸多流派风格有过深入的研习和实践，那是技术的积累和视野的开拓。而现在，他将这所有技巧都内化了，技巧不再是需要刻意彰显的东西。你所说的爆发，要我讲，那就是一种“化境”，是技术、修养、哲学观和生命体验融合后的自然流露。艺术家更自由，更加信任自己的直觉。这种生命力是一种深沉、内敛、持续涌动的能量。
吴维佳个展「尘埃与野马」展览现场
凯旋画廊，北京，2025
TRIUMPH：最后一个问题，你自己在这次展览策划中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王将：这个问题有点个人化……对我而言，最深的感受是经历了一次“重新学习”的过程。吴维佳先生对艺术的虔诚、对名利的淡泊，让我敬佩。在深入解读他作品的过程中，我不得不一次次放下常有的理论框架和阐释惯性，学着用更直观、更沉浸的方式去体会，这对我自身的观看和思考习惯是一次有益的“祛魅”。
采访整理：周思远
吴维佳，1960年生于江苏南通，1982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油画专业，师承苏天赐。现生活工作于江苏南京，任教于南京师范大学美术学院，长期从事绘画教学及绘画创作。
在吴维佳持续四十余载的艺术生涯里，他致力于不同媒介的绘画实践，跨越油画、中国画、书法等诸多领域，表现出高超的艺术才能和精湛的艺术造诣。其作品被国家大剧院、江苏省美术馆、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等诸多重要艺术机构收藏。
王将，独立策展人、艺术评论人。他同时是寸止设计（Inch Office ）创始人兼视觉总监，并担任四川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导师，及中国当代艺术年鉴特约编委。
从业至今，王将策划了逾百场当代艺术展览，并编辑、设计众多艺术出版物。他的研究与写作聚焦于“中国新绘画”呈现的多元可能性，关注议题包括：具象绘画的复兴与叙事重构；材料实验与新物质主义转向；屏幕文化对架上绘画的渗透；全球化与东方美学的张力；社会运动与集体记忆的视觉化；艺术史谱系的解构与重写。其艺术评论广泛发表于 Artnet、Artnews、Artbaba、ArtAlpha、Hi艺术等专业媒体及各大艺术机构官方平台。他近期的个案评论涉及：袁运生、马可鲁、吴维佳、孟禄丁、王玉平、刘锋植、王音、杨茂源、毛焰、马轲、王迈、黄宇兴、王亚彬、秦琦、陈彧君、关音夫、闫冰、夏禹、高瑀、亓文章、陈柏豪、黄亮、吕松、许宏翔、刘海辰等艺术家。
自2024年起，王将持续进行着对“屏幕一代”的深度访谈、研究与系统梳理工作，试图在此基础上建构后屏幕绘画的核心概念与理论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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