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浩：劳动者的诗学
策展人 – 刘芳
展览时间：9月6日-10月8日
开放时间：周二至周日，09:00-18:00
电话：010-59756999
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酒仙桥路10号
恒通商务园B36-B座一层Hi艺术中心
官网：www.line-gallery.com
对话访谈
姚浩
艺术家
刘芳
策展人
在虚空中捕捉真实
刘芳：你的新作品中几乎完全寻觅不到以往的绘画踪迹，能谈谈你的绘画转向和你的境遇转变吗？
姚浩：早期的创作从对内心深处的自我挖掘，到以观察者的视角对逝去年代的倒述，完成了我对成长这一命题的表述和情感寄托。在时间的线索中之前的关注视角是过去时，也是当时的真实表达，这个“真实”是自我的真实。回头看，是对现实社会的感受与思考还没有到达要表达的能量值。现阶段创作的变化是因为人在变社会也在变，这是自然而然的发生。
生活的变化就是之前工作过两三年，之后经历疫情，一切停滞，有过无所适从和焦虑，所有内耗的体验。后来搬到了燕郊，工作室条件好一些了，自己稳定和安静下来了。在持续的深入的从事一件事情总是能触及到一些问题，所以我觉得就诞生了类似这样的一些具有思考型的问题。
这阶段其实都在完成一件作品，也是从这一件作品开始发生的转变，中间有一个很长的过程，这次展览展现的就是这一件作品的创作过程。
姚浩 搬石头的人5 2025 纸本水墨 139×96cm
刘芳：你以前的作品中的人物大都有一个年代感，或者某一身份，譬如之前经常描绘的女教师，售货员等女性身份偏多。而新作品中看上去几乎都是去除了身份的劳作中男性的躬身姿态。这个形象源于什么，为什么会如此反复刻画同一身体姿态？
姚浩：之前“流淌”那次个展中也有个弯腰的男性，但是这次的这些身体姿态和那个的实际意义还是不一样。这一件作品按照之前的那种风格也画过两三遍，但是都没成。就是感觉以前那种方式表达的不够，力量不够。草图在这之前的它是一个全景式的，是比较具体的一个场景，像采石或者是开矿，这里边的人物形象更具体，有年轻的，有老的。后来就停下来，不再按照前面的方式去画了，想让画面更简洁更有力量。就从单个人物开始实验。人物造型，笔墨造型方式变得更粗狂直接。画面中的人物形象逐渐抽象成人的符号，无关乎性别，年龄，身份等社会性特征。反复画这一躬身姿态，在反复中确定它的精神性。
姚浩 劳动者1 2025 纸本水墨 179×386cm
刘芳：《劳动者》这个群像里面看起来是指向的一群人，或者就是你，是我，也许是他，只是保留一个人的形体。这个形体姿态是落在搬拾重物的身体姿态，手中重物看起来像石头，当然也可以只是寓意，但让人会联想到一个是“愚公移山”，一个是“西西弗斯推石”。这些与你的创作有什么关联吗？
姚浩：在创作过程中，有朋友过来看，很直接的会联想到《愚公移山》。这件作品最初的想法和意图并不是从这件作品来的。从整个创作的过程，包括整个这个群像和劳动，这种山石的场景会有某种相似。从结果上看，《愚公移山》在那个时期有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通过一个神话赋予它一个精神性的指向。它是一种人能够去改造自然“人定胜天”的那种心态。我的这个画面当中虽然是那种群体劳动的姿态，但是整个体现的这种劳作和这种工作是否能够给予一个什么意义？可能是一种无意义的劳动。这一点上更接近西西弗斯推石的荒诞感。人的这个形体其实他也不是像那个愚公移山里面的形体强壮有力，可以说是有软弱，柔弱的。虽然是男性形体，但他细长，这种男性没有那种刚强的力量，但是他做的这种动作又是负重的，或者是被动的在重复，就是不停的在搬起重物，在这种无限循环当中。其实这一件作品的意象就是从这一个弯腰的姿势，给我的一个反馈。我对于搬起重物的这种感受，然后衍生出一个场景性的，群像性的一种场景。他里面的人也是偏同质化的，没有身份，他可以是任何人。
姚浩 劳动者2 2025 纸本水墨 179×290cm
刘芳：《劳动者》群像这幅作品和所有的单个人物作品放在一起，会让人联想到当下工作中的人，一种被困住的无限循环的状态，尤其当下年轻人生命的无力感。
姚浩：我们这一代可能面临了很多更现实的问题。但是在这现实问题当中我们企图去抵抗也好，用我们的方式去解决也好，但是还是从个人生命感上来说总会有一种无力感，就好像抓的是一个虚空一样，没有一个种确定。可能现在是一个很平滑的时代，你也会有愉悦，会有现实的一种东西。比如我们现在，这种网络短片、短视频等等，这些都是我们的日常。但是在这种平滑过程当中也会有一个反思。所以对于平滑的这种反思，一方面是由对当下现实体会的这样一个感受，另一个就是从艺术作品角度，色彩表现也好，还是空间手法方式也好，像现在选择这么粗粗拉拉的笔墨的质感，有意抵抗那种过于平滑的美。
姚浩 幽语4 2025 纸本水墨 107×68cm
刘芳：你这次的作品从色彩回归到黑白的同时，也更注重笔墨的深度实验，并且还有不少木板丙烯作品，可以说说你在其中的体会吗？
姚浩：这次在寻找画面的一种力量，用更单纯的方式。因为选择了黑白所以又回到了笔墨。黑白的这种表现性也是阶段性的，可能是现在对于笔墨的认识也发生了一点变化，也是在过程中。比如像之前的用色包括阶段性换其他材料丙烯或者是水性色，在创作方法上也交叉进行。对于我们接受的长期笔墨训练的这种方式会有一个新的更直接的认识。不是在之前的一个惯性里边我要用笔墨怎样去表现，现在可能我是更从绘画性的角度更具体的感受它。比如说画面里的线，之前那我用中锋用笔，那现在的画面中可能侧锋在画面里面它是适合的。我觉得这就是我对之前标准的变化，认识的变化。然后进行了好多过程当中的实验，包括这些小的作品，丙烯不同媒介的一个尝试。其实媒介之间是有一种互补的，它是我寻找新的绘画语言的一个方法，一个通道。在不同材料的切换当中这样去寻找一个陌生感，突破之前的笔墨惯性。
刘芳：其实就是你又从原来的去笔墨的方式回到了笔墨本身。因为你刚才说到就是想用黑白去表现他那种张力。而且黑白之间的那个反差感非常强，有点类似于版画的那种效果，所以你要是还用水墨这种材质，以通常的笔墨方式，那必然黑白反差会被削弱。你就是要触及到笔墨深处的东西，而且不是停留在原来的一般化的那个笔墨，书写也好，还是去直接画什么也好，而是潜入了这个笔墨它本身的这种质地。就是它对于你的这个表达来说，是不是有更多的可能性。所以我觉得如果要说什么叫有笔有墨，你找到了你自己独特的用笔用墨方式，才能叫做有笔有墨，其实在你的创作当中，画面当中它是契合的，非常成立的，它才是一个好的笔墨，或者是有效的笔墨。同样造型也是如此。
姚浩 裂隙2 2025 纸本水墨145×111cm
刘芳：你这次这些作品里面的造型，是跟你的那个表达体验直接相关的。所以你这次的人物都是这种偏柔弱但是又在劳动，又需要力量的这么一种形体当中去找这种造型的。然后到这个花卉植物的这些作品里，又更抽象一点。我是感觉你虽然在往抽象那边走，但是你这个抽象里面还一直在保留着与当下现实感受、感知之间的那个关系，不仅仅是一个图像的抽象，不是纯理性的那种图形的推演，更是你的感受之真的那种抽象。这种抽象的来源和推演是怎样的？
姚浩：人物的这一些创作当中还是具有表现性的这种方式。植物它更自由，它的形体会让你画的时候也更自由。所以在它的形体的概括上面去寻找画面的关系，它是从自然中来，依托于观察，写生，或者是一个图片，在它的这种自然的关系里边去寻找形体的秩序。蜀葵形象在之前创作线索里一直有，它只是当作作品的一个背景。之前它是真实的花，就是花的意象更强。现在是把它界定为一种物，物象的一个形体。我不想把它简单的做成图形的视觉抽象，在具象形体的自然秩序中构建画面中的笔墨秩序，这是这一阶段工作所展开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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