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2022年12月9日起，中间美术馆与斯洛文尼亚共和国驻华大使馆合作发起了“北京对话”系列活动。我们计划在一年的时间中邀请20位来自斯洛文尼亚和中国的理论家、哲学家、艺术家、建筑师、策展人、美术馆馆长和历史学家分享个人新近的学术和创作成果，展开一对一的深度对话。每位受邀演讲的嘉宾从具体的文化社会语境出发，展现各自在学术和艺术生涯中深耕的议题与发现，并在对话中通过思想和艺术产生连结与碰撞。 |
3月12日，北京中间美术馆与斯洛文尼亚共和国驻北京大使馆共同举办了北京对话第三期活动。对谈嘉宾为萨格勒布当代博物馆（Museum of Contemporary Art Zagreb, Croatia）馆长泽丹卡·鲍多维娜克（Zdenka Badovinac）与中间美术馆馆长卢迎华；活动由策展人、艺术理论家玛格达·利普斯卡（Magda Lipska）主持，她目前在华沙现代艺术博物馆（Museum of Modern Art in Warsaw）工作。早在2009年12月，受e-flux期刊编辑部邀请，泽丹卡·鲍多维娜克与卢迎华就曾与来自世界各地的其他评论家、艺术家、策展人、作家一起，对“什么是当代艺术”这一议题思索探讨，并就此于e-flux期刊上刊发文章，于2010年集合成册出版。13年后，两位艺术工作者于线上久别重逢，从自身的经验出发，一同“再问‘什么是当代艺术？’”
北京对话第三期活动现场截屏（左起：卢迎华，玛格达·利普斯卡，泽丹卡·鲍多维娜克）
对话讨论了当代艺术的基本问题。期间，鲍多维娜克强调了难民危机、流感，独裁政府以及货币危机等发生在东欧2000年后的重要事件，以及这些情势在定义“当代”、人类的内在认知、外在世界时的重要属性。鲍多维娜克认为，在这个时代，语言与社会框架之间的关系密切相关，尽管许多术语被遗落在过去，社会框架的变化也在加速进行，对当代问题的持续关注与深入讨论并不需要停歇 。
在西方在艺术市场的主流叙事下，如何在东欧地区真实地定位自己，包括西方艺术史、话语和制度在当地环境中的强大影响便显得极为重要。对此，鲍多维娜克就东欧的艺术和文化生产困境做出探讨，她认为仅仅谈论“包容”远远不够，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文化生产模式，以促进不同空间和文化环境之间的对话和交流。在这个非常重要的时刻，她强调了国际叙事的重要性，并认为面对失败，专注于合作模式才能创造出超越“包容”范畴的未来。
北京对话第三期活动现场截屏（上起：卢迎华，泽丹卡·鲍多维娜克，玛格达·利普斯卡）
关于中国当代艺术的发展情况，卢迎华回溯了中国艺术环境迈进当代的重要转变节点以及中西方艺术话语的联系。她从历史与文化的角度出发，分析了在中国艺术市场对塑造当代艺术生成的持续影响，指出中国艺术市场受政府与个体实践者支持，同时受国内意识形态推动而成形、受其影响而不断演化的过程。
利普斯卡借此提出东欧艺术市场的问题，她猜想共产主义时期的艺术以及大多艺术机构均由国家发起和建立，从而导致了东欧艺术市场的颓弱态势。鲍多维娜克则比较了中国与东欧的艺术市场、基础设施之间的差异。她认为，中国以市场为导向，但是东欧仍处于缺乏艺术市场、基础设施的阶段，客观条件的不足导致了连续性的缺失与叙事的弱化。此外，独裁政权、文化战争也是东欧艺术面临的挑战。因此，对于东欧艺术而言，处理连续性的断裂与独裁政权的问题至关重要。
北京对话第三期活动现场截屏（卢迎华讲述中）
对于斯洛文尼亚与中国当代艺术发展的重要节点，鲍多维娜克与卢迎华彼此对照，分享了她们的研究与实践经历，并讨论如何结合本国历史，概念化现代艺术与当代艺术的界限。鲍多维娜克的工作始于1990年代的马达加斯加，搬移至斯洛文尼亚后，她在一所老军营的基础上，协助创建了萨格勒布当代艺术博物馆。她认为物质条件的限制使定义当代艺术的挑战充满坎坷。她总结道，当代艺术在过去30年里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在战争爆发后，她终于开始思考制度在战争中的作用。在游历多国并咨询当地人民，希望了解他们最需要什么后，她提出建立一个关于未来当代美术馆的想法，即“团结博物馆”，这一理念改变了她的生活和当务之急的工作安排。卢迎华表示，她一直深切体会面对普遍性时，有关自我定义的焦虑，她一直从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的角度对中国当代历史进行重新思考，试图溯源当代艺术这一概念在中国发展的脉络。为此，她认为需要回到1949年，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那一刻。伴随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而产生的一系列新条件，持续塑造了中国的艺术实践直至今天。通过认识到1949年以来中国艺术史的连续性，卢迎华及其他同僚试图在中国重新创造一个有关当代艺术的新叙事。在这种新叙事中，当代的概念不再由西方的反权威、反国家的观念决定；相反，有关中国当代艺术的概念界定将集中围绕在与国家意识形态相关的谈判、对话、冲突或协同中。因此，考察在不同的动力推动下，个体艺术家的能动性就变得尤为关键。
利普斯卡回应道，区分东欧与西欧艺术的特征即一种共产主义经历、意识形态、政治制度，它其间有完全不同于西方民主国家的价值体系。东欧社会在某种程度上，是为未来而制定基于共产主义社会的发展策略，即建立一个统一的新社会，这样的观念使人民从此生活在未来。鲍多维娜克认为，未来由过去和现在组成，历史不断重演时，为把握当下思考未来，社会多样性与团结的集体生活极为关键。
北京对话第三期活动现场截屏（利普斯卡讲述中）
利普斯卡也表达了对历史、艺术史的终结、未来迷失的无措与虚无。像失去社会主义一样，一旦失去了理想化的未来，人们便难以想象未来的轮廓。对此，鲍多维娜克认为他们已经失去了社会主义所提供的理想未来，而现在他们仍在追赶西方。当代的殖民性需要一个精确的定义与长时间的讨论，但光明与黑暗共存，所以追赶的同时，需要成为自己当下的代理人。结合中国当代艺术现状，卢迎华则指出在中国的历史和文化背景中，艺术的自治是几乎不可能的幻觉。中国艺术系统由艺术市场、商业画廊、学院和国家机构等主导，缺乏可信的价值体系与可靠的评估系统。在中国的语境中，人们需要认识到每个人的复杂性及个体与国家意识形态的纠缠状态，才能更好地理解艺术实践背后的动机和复杂性。
北京对话第三期活动现场截屏（对话尾声）
在对话的尾声，鲍多维娜克强调了友谊和团结在策展实践中的重要性，认为它能超越诸如地位、专业知识、阶级、成长、种族和性别等各种界限。她将这种关系定义为“同志”，因为这一概念具有更广泛的涵义，与社会主义和反法西斯斗争的历史背景也密切相关。同时，她强调保留历史记忆、遗产和经验的重要性。卢迎华也谈及价值观在艺术行业的必要性，指出中国民营美术馆的兴起与房地产开发和城市化发展的关系，她认为，推动文化产业向文化建设转变将成为一个必要的转折点。然而，当前的文化产业逻辑正在损害文化与艺术，因为一切都基于产业计算的逻辑。美术馆转向商业化，破坏了道德和信任，使人们对美术馆的学术性和可信度产生质疑。卢迎华主张美术馆应承担起社会责任，为文化建设做出贡献，而非对利润或地位的简单追求。
玛格达·利普斯卡、泽丹卡·鲍多维娜克和卢迎华三位嘉宾对历史保持理性的反思、对未来充满理想的号召为谈话画上句点。本次活动共有800余观众通过直播加入我们的讨论，中间美术馆在此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们期待每一位艺术从业者跨越地域、文化与意识形态的界限，以团结、友谊、互相支持为基石，联合推动当代艺术的创新与表达，以富有创意的方式回应时代赋予我们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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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丹卡·鲍多维娜克《作为不同连接点的当代性》
编辑：刘方逸 / 朱雅楠
海报：姚艺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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