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zhou:每一张画都是一部短篇小说

 

艺术家奶粉zhou的全新个展“自然之声”今年3月在上海AIKE举办,这个展览让我们看到了这位艺术家近两年来在绘画创作以及雕塑与装置领域的探索。

 

 

《自然之声》展览现场

 

进入奶粉zhou于AIKE的个展空间,会快速进入艺术家和他的作品所创造的能量场。展览入口处新造的临时墙体和首先进入视线的大尺幅作品《赞美》(2022,布面油画,230×300cm双面),为我们进入他的世界作好准备。而另一侧像诗歌又似喃喃自语的英文单词,也暗示着艺术家对文字的敏感和作品中隐藏的文学性逻辑。

 

 

 

奶粉zhou,赞美,2022

双面布面油画,230 × 300 cm

鸣谢:艺术家、AIKE

 

绕过这个短暂的甬道,各种尺幅、画面丰富的绘画作品,和雕塑、装置作品一起出现,是和观众的一次集体性正面接触。在过去所经历的停摆与动荡中,奶粉zhou的画笔下记叙着许多带有自然特征的物体与形象:花朵、仙人掌、树林、火山等等,似乎这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把奶粉zhou的画室变成了一个个奇妙的自然世界,他可以置身其中任意穿行弛聘,将梦境变为画笔下的现实。

 

近距离观看每件作品,会发现越来越多的细节和趣味,吸引着观看者时而向它们靠近,时而又觉得需要退后。正如奶粉zhou的画面一直拥有的自由感一 样,作品所营造的观看气氛也是自由的。有趣的是,在观看过程中,出现在我面前的“脸”越来越多,不断从画面中的各种角落冒出来,不论是云朵、树干、花朵,等等,“我一开始写生就是画那些树,那些树上就有很多‘脸’,那个形只是我把它放在一个框架里面。云上面的可能是有点故意的。其实每个人看到云,可能都会有自己觉得像的东西,我们看云好像都会去‘像一个什么东西’,我看到的是各种脸,可能也和当时的经历有关,我就把它们记录下来”。或许我们可以用万物有灵这个概念来解读,但又不完全准确,对奶粉zhou来说,刻意强调“灵”不是自己的初衷,“没必要。只是我感受到的,植物本来就有生命,特别是植物”。

 

从丙烯转向油画颜料为主体创作媒介,这一变化是奶粉zhou这个阶段、也是这批作品最重要的变化之一。媒介的转变,对艺术家的创作感受,必然会带来 一些改变:“我感觉媒介的改变,就是两个不一样的东西,我从用油画开始,像是又重新开始学绘画。差不多我们定了要做这个个展开始,我就把重点转到自己想创作的画面上,不去想技法、材料还是观念什么的,就画我想画的东西。”对于非科班出身的艺术创作者来说,材料的变化和更迭,也是一种自信的更迭和增强。“确实是一种自信,去年年底之后,那个时候才觉得自己变成一个艺术家,以前可能更多是在学习的状态,这次好像有种通过了考试的感觉”,奶粉zhou说,“创作欲会变的非常强,包括之前不敢尝试的形式,现在觉得都敢去做,不一定做得好,但起码能走出第一步。”

 

在这批作品中,有人还会发现不少“大师们”的影子,但这些影子究竟是艺术家的影子,还是我们自己的影子,是个有意思的话题。“沙发的那张(《山阴路》,2022,布面油画,218×218cm),有人看到和我说你怎么把自己画成毕加索,但我自己是没有这种意图的。我觉得这也是艺术很有意思的地方,很多人看到说想到毕加索,我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是技法,还是感觉?”

 

 

奶粉zhou,野餐,2022

布面油画,186 × 135 cm

鸣谢:艺术家、AIKE

 

面对拥有较多具体意象的画面时,每个人都会因为自己已有的知识系统而自然地产生一些联想,这些联想井不是刻意的,就像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面对一件作品,感知穿过我们已有的知识结构和熟悉领域,流出不同的解读,这也是直面艺术作品的魅力。

 

“其实很多时候,我是对艺术家的个人生活感兴趣,不是他的技法,比如我选择临摹毕加索的画,因为毕加索每年都去那个海边城市,我对他为什么选择这样一个画面去隐喻自己的生活经历感兴趣。而另一张画(《山阴路》)的那个地板,其实是蒙克老年房间的床单的纹理,我把它处理成了地毯,也是对他的个人生活感兴趣,因为我觉得他们某个阶段的经历,对他们创作的影响是风格的变化,我会好奇他们当时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这样做。”

 

 

奶粉zhou,山阴路,2022

布面油画,218 × 218 cm

鸣谢:艺术家、AIKE

 

 

 

在展厅看这批作品时,“脸”的意象多了后,看久了有种被画在“看”我的感觉。这是不是你想要的效果,作品对观众的这种“凝视"?

 

那倒也没有。虽然上面有很多眼睛,但你也不会觉得毛骨悚然,如果我要强调这种凝视,可能就会画的更可怕一点,所以可能只是碰巧。

 

你自己会考虑作品和观看者的关系吗?

 

考虑的比较少,主要还是我和作品之间的互动。因为我从小就很自闭,所以我会幻想一个场景,然后画了这个场景后,会想象我在这个场景里面是怎么样,会有什么行动。

 

这些场景通常是怎么来的?你怎么选择?

 

自己冒出来的比较多,比如今天出去吃饭,或听到一首歌,如果过了几天、几个星期,这个想法还是很强烈,那我就把它提取出来(创作)。

 

场景里的故事,像童话,又像梦境,这些故事,你是怎么构建或选择的?

 

其实每张都不太一样,我感觉这样说会比较准确,就是每一张都像是我的一个超短篇小说,只是我不是用文字的方式。

 

在你有足够自信觉得自己可以做艺术家之前,有没有偶尔觉得自己不行,或不合适的时候?

 

那每个星期都有。主要不是别人说你,就是自己觉得。头一天晚上觉得自己太牛了,然后睡了一觉起来,天吶怎么这么傻。但我现在就很简单,可能第一天晚上觉得很牛(的作品),第二天也觉得还不错,然后不管过几天再看,也还是挺顺眼的,那这件作品就差不多可以,就继续画。

 

什么时候结束其实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对,因为有些画,可能有的局部是糟糕的,你可以改来改去改一百遍,但整体你觉得它对了就可以了。我以前就不是这样,我以前会很在意,一定要去抠这些细节,这是个死循环,抠完这里那边又不对了,那边改好了这里又有问题了,因为画面是一个连贯的整体。现在我的进步可能就是,我可以不去那么在意那些东西,而专注于整体。我不需要那个完美。整个画面的质感感觉像陶瓷一样很光滑很完美的,那种可能就不是我喜欢的,我还是喜欢low-file一点,粗糙一点的。

 

这种审美上的取向喜好,你觉得来源是什么?

 

从小喜欢自己做东西,DIY的东西,但是我后来发现,做别的东西粗糙没关系,绘画还是不能太粗糙,所以去年我就练习各种古典画法,练了快一年,所以有些画,你一看是有技法的,有些是故意看起来没技法的,这次个展的这些作品,我是会有这一层考虑的。但我不会故意表现出什么都是有技术的画面。比如有花瓶的那几张作品,其实都是我画的最细的作品,但过了半年后,我就很讨厌那些作品,看了几个月觉得很烦。

 

 

奶粉zhou,欢呼,2022

布面油画,150 × 200 cm

鸣谢:艺术家、AIKE

 

所以那些花瓶其实是用来破技术的?

 

对,我就觉得不是我,虽然可能是我技术上最好的一批作品。然后我有一天就很生气,随便调了个颜色,就在上面加东西,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加个花瓶,画完我也很心疼,觉得自己怎么这样,但是这样画完我自己就舒服了,peace。

 

那些半人半兽类的形象又有什么来历吗?比如那三个“天使”。

 

那三个“天使”(《禧年(小明小周和小奶在西湖边拱桥后遇见笛鹅锁泥思和阿博骡)》,2022布面油画,油画棒,炭笔,195×758cm)是我、李明和周轶伦,我想起我们当时在西湖边上喝多了的那种状态。首先我不太喜欢纯粹画人,可能和以前绘画能力、写实功力差有关,所以我—开始比较喜欢用像动物的形式,而且不管是动物还是植物,都比较灵活,我想让它们怎么扭来扭去都可以,既然它们本来就是个“怪”,就可以各种怪,更灵活更好处理,我想让它们干嘛就干嘛。

 

 

奶粉zhou,禧年(小明小周和小奶在西湖边拱桥后遇见笛鹅锁泥思和阿博骡),2022

布面油画、油画棒、炭笔、195 × 758 cm

鸣谢:艺术家、AIKE

 

有特别偏好的“怪”的意象吗?

 

那倒没有,只是我确实还是需要它有手有脚,需要它可以站立,或者可以让我给它做动作,可能和我的思考逻辑有关。还有一点就是,手脚也是我需要它表达情绪的一个配件。我没有一个特别需要、经常用的形象,可能这样对艺术家来说并不是很好,你的形象总是变,不太容易让人记住。很多人也和我说过这个问题,本来做作品就不是系列,形象又变来变去,不容易认出来,但后来我想,可能这个形象一年只做一次,一年20个系列,但十年后看,就能看出系列来,只是我分开放而已。

 

现在对做艺术家是怎么理解的?

 

这个阶段很peace,比如作品中的自然元素,可能更多体现了我现在的心态吧,一种幸福感,也可以说是一种能量,我觉得这段时间能量很足,愉悦感很强。我不知道来源于哪里,但就是觉得能量很满。有一点和大自然有关的是,大自然的一切都很nice每棵树,每朵花,你骂它打它,它还是对你笑,不会对你凶,你伤心委屈,你可以去抱一棵树,它永远不会拒绝你,而且它们随时等待着你。

 

 

奶粉zhou,林子中,2022

布面油画,186 × 135 cm

鸣谢:艺术家、AI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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