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自述|史国威:现实的“力”场

 

 

 

现实的 “力” 场

 

文:史国威

 

对我来说一切都是现实。我的工作始于现实,并在多重现实之间、观看与观看之间,通过绘画动作,最终呈现另一个现实。

 

无论是眼见的现实还是个体的主观现实都不是最终目的,我所做的是基于现实与现实之间的工作,不断拉扯——遮蔽、篡改、歪曲、重新创造现实或埋下伏笔……在现实与现实间寻找着力点。

 

早期(2014年-2021年)的工作,我尝试散点式的平面化构图,目的是为了降低镜头带来的叙事感,我想让一片场景变得看似普通但又不太对劲,使对现实的认知产生间离。这段时间我把注意力放在色彩对感知的影响上,肉眼能捕捉的色彩远远超过相机,所有这些细微的色彩变化都在影响我们的感受。到后来,我做了更多的色彩尝试,比如把三原色分配到场景里,使鲜艳的色彩不断并列,最后就变成一片没有个性的灰色调。

 

 

草场地,2018,激光银盐纸基,液体颜料,181×145cm

 

过去三年中(此次个展),我在延续之前工作逻辑的基础上,加强了绘画的部分。如果说图像是舞台,绘画就是演员,它可以演绎或遮蔽图像,甚至编造另一个现实。

 

夏季的新疆阿勒泰地区,有着美丽的自然风光,但我并不想太多地关注“她们”,因为实在太美了,如同一块甜的有些发腻的糖,在嘴里只有甜的味觉,显得单调甚至有些失望。我隐约觉得在这美丽的外表下一定藏有更能触动我的东西,直到一天我看到了牧民们的羊毛,确切地说应该是羊毛堆。那是他们的主要生活来源,他们把剃好的羊毛打成捆,一大堆一大堆地摞在一起,等着贩子们来收。那些羊毛堆一堆一堆的在草地上,就像一个个默默的墓碑。这些伤感的羊毛堆,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不安。我没办法解释为何会有如此感受,但我确实感受到了那种悲伤的震动。于是我拍摄了那些羊毛堆。然后就像一面碑似的将这件作品“羊毛”展示出来,它的尺幅必须足够大,才能具有那样的气场,碑文就是这些羊毛,这些曾拥有生命的皮毛,我要一笔一笔的把每张羊毛都画出来。它就是一面由羊毛组成的纪念碑。

 

 

羊毛,2021,激光银盐纸基,液体颜料,180×198cm

 

现实的相互作用之间会产生多重语义,而现实本身也包含了记忆、立场、文化、认知等多重维度。毕竟现实本身就是主观的,随心动。

 

“山体”的背景图像是岩浆流淌冷却后,形成的一种普通的岩石结构。画面充满了岩浆流淌的痕迹,如同血管。绘画中我保留了一部分岩石的面貌,用暗绿和蓝色为基础衬托类似血液和骨骼的形态。似乎是某种未知生物的皮肤一般,它是活着的。

 

 

山体,2022,激光银盐纸基,液体颜料,150×201cm

 

虽然“山体”和“肉山”都取景于几乎相同的地质地貌,表达的却是“死”和“生”的两种生命的状态。

 

 

肉山,2021,激光银盐纸基,液体颜料,184×154cm

 

时间是现实的容器,“场景A B”双联作品,图像记录于美国加州地区的一处山野。当时我对这片地区有着莫名的感触,记录下来后放大成片,但一直迟迟未下笔。由于时间拉的很长,记忆逐渐淡化,几次面对画面,仍不知所措,直到从大兴安岭归来。那次旅行是参加了见地的一次驻地项目,考察了中国东北地区大兴安岭的鄂温克族的生存状态,旅途中很多东西对我有所触动,回来后再次面对画面,便有了动笔的冲动。我把画面做了无序的打破常规的分割,用流淌的蓝色填补曝光过度的岩石表面,用血红描绘了树木和岩石,用驯鹿的毛皮代替了原来的苔藓,用动物的内脏覆盖了原来的岩石表面……最终得到了一个残酷、虚幻、错乱的场景。如同那个被遗忘的部族,他们生活在一个错综复杂的现代社会的夹缝里,被无限的拉扯、挤压、改变……

 

这两件作品共同再现了一场狩猎。

 

 

场景A B,2023,激光银盐纸基,液体颜料,130×171cm

 

“考古”是我延续基本的工作逻辑下的另一种材料途径。

 

我首先使用光化学反应把一个真实存在的场景转印在亚麻布上,再用油彩覆盖图像后慢慢的用笔刷抠出我记忆中的图像,如同用刷子小心翼翼地去除文物周边的泥土。经过漫长的劳作,最终我得到了这场特殊的结果。它既是一处客观存在的场景,但又被人为地覆盖了本不属于它的颜色,却又符合逻辑。这种模糊的,不好被定义的结果,正是我关注的焦点。

 

基于此,媒介或工作方法之于我并不是最重要的,而现实和现实之间如何通过我的介入产生裂隙和关系是我感兴趣的,所以每层现实都是必不可少的,均须被显现,这样现实之间才能相互生成一个“力”的场。

 

 

考古A,2023,亚麻布面蓝晒工艺,油彩,230×196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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