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杨扬:抽象与文化拼贴

杨扬首次个展“显现”即将于本周六3月4日在没顶画廊开幕。在与画廊进行的如下对谈中,杨扬将自己的抽象绘画描述为一种“跨时间、跨地域的文化拼贴”,并介绍了支撑其表达的材料研究方法论。

 

 

 

杨扬《一整个光辉灿烂的虚浮3》2022,布面综合材料,210 x 150 cm

 

Q: 杨扬老师,可以先请您介绍一下自己的成长轨迹吗?

 

A:我出生并成长于敦煌,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美术学院,获得表现性绘画硕士。我的创作既渗透古代艺术的审美趣味和哲学思考,也建立在对西方现当代绘画的持续研究之上,从德国表现主义,到抽象表现主义,再到波普和涂鸦艺术等等,这些影响都融汇并统一在我对于材料的创造性使用之中。

 

我早期的作品在内容上更倾向于无、潜意识的表达,而这通常是与自己成长时期的视觉经验有关,比如敦煌壁画上人为或自然的层层破坏痕迹,比如西北地区风沙、暴晒等自然条件下褪色的一切景象。去年我在上海崇明岛上的没顶美术馆进行驻留,在此前后,我在绘画形式上出现更多取舍,以更理性的状态,反思自己对复杂性的追求,减少不必要的概念;同时在绘画语言上适当抑制自身地域性的折射,转而尝试更加多元化、普世性的图式。

 

 

杨扬《具有形状记忆的欲望5》,2022,布面综合材料,300 x 200 cm

 

Q: 您的画面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神秘、混沌的。您对于自己的创作是如何定义的?

 

A:我的构图可以说是一种跨时间、跨地域的文化拼贴。在同一画面中会发现抽象表现主义式的笔触和色块、行动绘画式的饱满有力线条、涂鸦式的自由随意笔触,同时又有中国古代绘画中常见的拙朴线条。这构成一种在全球化历史视野下,对不同视觉和文化经验的衔接与拼贴。

 

Q: 请问您为什么要以文化拼贴的方法来处理画面呢?

 

A:在我看来,这样的绘画饱含时间和思辨的深度,能够存续于媒介更替的当代社会。我希望画面有一种多重时空维度混杂的效果,在我的构想中,历史和时间表象的、无意识构造的虚拟与地域景观互相融合,这或许能解释画面中“神秘”的遐想质感。同时,我追求一种既稳定又不稳定的状态——通过反复的材料研究,我发现看似脆弱、容易流失的效果反而耐久保存。我也想以此宣告,绘画还是需要手工痕迹的,它理应是触摸性的、原始的、不被设计的。

 

 

杨扬《被贴附在聚酯薄膜上》2022,布面综合材料,200 x 145 cm

 

Q: 是的,绘画的观念性离不开“手工”,两者是相辅相成的。所以您对于绘画的探索和研究是从两条路径同时进行的。可否请您为我们分享一些工作的“秘密”呢?一方面,现在艺术市场对于绘画越来越追捧,一方面,坦率地说,我们确实已经远离了绘画的时代,绝大多数人并不真的知道如何去“读”一幅画。

 

A:在目前阶段,我通常在落笔前会有预设的效果,但上述我所追求的画面质感很难通过一般绘画材料达到,所以我不断实验各种材料碰撞后发生化学或生物反应的结果。有了材料研究的支撑,我才能迅速准确地表达和输出。

 

我的研究工作有两个层面:在平面绘画技术上,我研究前辈大师们都在做什么、怎么做,也尽量避开已经广为人知的手法。在色域、方法、材料、构图等方面,我在游戏规则内寻求和之前大师些许的不一样。

 

另一方面,通过训练,我能够抓住特定材料的控制变量范围,比如温度、干燥时间、用量比例等。举几个例子:某些胶容酸碱形成一种微弱氧化反应,使不同颜料层融合而不互相吞噬;溶于油的材料氧化后会形成稳定的整体,能确保控制图像的范围和规律性;醋酸乙烯树脂和钛白粉会产生强吸附性(吸水吸油),同时保持柔性大和胶性大的特点,一遍遍吸附同一颜色后会产生由深到浅的效果;丙烯酸和矿物质颜料稀水后,渗透吸附在粗纹黄麻、粗纹雨露麻布面,产生特定效果,干后再稀水和碱性墨水交融,而不会破坏上一层的颜色。

 

这样一来,我可以随时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但是常常不稳定,难以保存。为此,我还接触到古代壁画修复,借助敦煌研究院古代壁画保护的病害模拟实验,最终达到对综合材料的成熟处理。但与此同时,我也欢迎一定范围内偶尔出现的随机性效果,从而在可控与不可控之间找到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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