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龙个展“黑客、伤员,乞丐,信徒”正在没顶画廊展出,艺术家用肖像画描摹数字时代群像,通过刻画人物面部,述说个体在数码强权中的迷失与撕裂。在与画廊进行的如下对谈中,莫少龙具体阐释了他通过作品完成属于这个时代的心理建设,与此同时,探索虚拟-现实画面的转译与笔触如何共同构成肖像绘画的当代表述。
展览现场,“莫少龙:黑客,伤员,乞丐,信徒”,没顶画廊,上海,2023
Q: 为什么选择画带有数字扭曲感的肖像?
A:对肖像的兴趣首先来源于生活经验:我想找到与我们当下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形象,它区别于以往对现实中人物的描摹以及常规中对肖像的认识,但又同样是这个时代的体现和缩影。人物肖像使我们得以通过观察绘画的是谁,以及为什么会被画,让我们知道当下的文化和时代面貌。它应该可以跟有生命的人产生联系,即使我们无法在现实中相见。
其次也出于我在绘画经验中寻求意义的渴望。一方面,画肖像能让我创造一个让我时刻保持警觉的形象,对所画对象扭曲、破坏、错位的处理,是我想要在我所习惯的3D世界里获得意义,它是一种现状,与传统绘画媒介同时限定了我的创作条件。另一方面,虚拟人像这一数字形态的产物使我对“躯壳”这个概念产生兴趣——由于生活中大量虚拟图像的出现,我开始思考现实在虚拟世界中投射的准确度,反之亦然。于是当我进行绘画创作时,会自发地想要呈现被数据编辑过的形象。看似实体的数字视觉,其绝对零值的表面厚度是算法的产物,人们在面对由数字技术逐渐构成的认知世界时,总会出现蒙昧主义的倾向。我想要借助人物形象来描述这种受控的状态。
展览现场,“莫少龙:黑客,伤员,乞丐,信徒”,没顶画廊,上海,2023
莫少龙《斯托克-WF-2306-02》2023,布面丙烯、油画,35.5 x 30.5cm
Q: 这些肖像拥有身份吗?
A:我不认为这些肖像有特定的身份或表情,更多的是自然流露的状态,他们的形态共同比拟出一种被资产阶级化了的和被技术生活化了的人。我会通过尝试很多草稿来找到这个形象,同时动用创作者的基因和潜意识,这种多次尝试和直觉的矛盾性往往会逐渐帮助我在绘画中打开感觉区域。
莫少龙《本杰明-MF-2305-01》2023,布面丙烯、油画,35.5 x 30.5cm
Q: 你所说的创作者基因是基于何生成的?与你的自我身份认知有关吗?
A:我成长在后现代文化中,属于从小同时看到日本动漫文化、好莱坞工业在90年代的好势头、相信阿西莫夫“机器人三定律”的一代人。它们把我的思路引向更开阔的视野,然而这些外来文化使我很难辨别自己的身份根源,这是我的一种不确定。有时候我会反问自己,比如作为一个东方人,使用西方绘画媒介是否是合理的,“肖像”一词中带有的西方艺术史定义的来源意味着什么?我试图将这些困惑转化为对世界观的建设。人类随科技发展进步的同时,我想要把自己置身于本地与未来的通讯中。艺术应该是不断增加未知条件的题目,是整合人类问题的方式,是艺术家与问题并存的结果。
展览现场,“莫少龙:黑客,伤员,乞丐,信徒”,没顶画廊,上海,2023
莫少龙《布鲁诺-MF2304-01》2023,布面丙烯、油画,35.5 x 30.5cm
展览现场,“莫少龙:黑客,伤员,乞丐,信徒”,没顶画廊,上海,2023
Q: 有哪些因素会影响肖像的最终成型?
A:3D世界为我提供了一个非传统性的办法,让肖像去碰撞属于自身的空间,在操作过程中,我会冲动地体会到某个状态的配对,它的选取来自私人情感,而不是某种社会性的驱使。在呈现结果层面,我会根据喜好去破坏掉肖像形态,而不是某种算法。就好像醒来发现你正处在黑客帝国中的虚拟世界,但是让你感觉真实的还是触觉、疼痛和情感,你希望去不断体验这些感受,才能有所警醒。有时候我也会在过去的肖像画中获取灵感,比如调整人物的鼻梁和眉弓的时候,我会联想到Francis Bacon对这些部分的处理方式,以及如何在模拟中区别运用笔触。这一类问题始终伴随媒介的发展,并使绘画持续有效,我也更看重自己在其中创作演变的过程。
莫少龙《守敬-MF2305-01》2023,布面丙烯、油画,35.5 x 30.5cm
Q: 数码感和形象的不可辨认哪个对你更重要?是什么决定了你在画这些肖像时在辨认度上的把握?
A:数码感是一个时代产物,不可辨认更像是本能或生物的原始冲动。我没有特意强调在形象辨认度上的把握,而是一种不安和焦虑促使我去改变形象的面貌。虽然画面是扭曲的,但我并不是在创造一个困惑的、错误的、偏执的,或者说看似艰难的肖像,它是带有英雄主义的、理想主义的,并尽可能做到真实的。在风格方面,我想要探索将数字美学置于经典肖像画范畴内的可能性,以后、新古典主义的视角去回溯艺术历史。对我更重要的是,我需要通过这些思考去不断地辨识环境,这让我无法停止。
展览现场,“莫少龙:黑客,伤员,乞丐,信徒”,没顶画廊,上海,2023
莫少龙《波波夫-MF-2306-02》2023,布面丙烯、油画,35.5 x 30.5cm
Q: 在数字作图的基础上绘画的创作方式日益普遍,你认为自己的作品如何区别于其他同类创作?
A:对我来说,虚拟现实美学更像是解构人物心理秩序的工具,通过相对基础的软件效果获得重组式的创作办法,这种完全来自于主观的生成区别于图像生成和直接挪用,它和我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心理建设是同步的。与此同时,画面的转译与直接的笔触在共同构成传统肖像绘画对时代的表述。它在形成拥有强烈意识的人物形象时,更让人有理由相信个体在日常中确实的迷失、怀疑、排毒和焦虑,它的现实意义也在不断变化。
Q: 这次展览可以宣告,或者宣告了什么?
A:一种“积极的野蛮”,它是每个形象的表情、不同角度下的情绪转化、理想主义者真实面的综合体。
莫少龙《瓦格纳-MF-2306-02》2023,布面丙烯、油画,35.5 x 30.5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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